往生堂胡堂主雅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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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景流年只一瞬,风云变幻如千秋。自送仙典仪后一别,已有一年半载不曾相见,此间囿于困顿,书简难托,还望海涵。如今稻妻风波初定,海禁已开,想必此信送达之时,璃月与我也只有一箭之遥了吧。
还记得临别一日,你带我在城里闲游。或许是不经意的感慨,你说力量若是达到极限,接下来考验的便是人心,往后在稻妻的所见所闻,也令我感触颇深,每次与你相谈总会有别样的收获,意外之余也常伴欣喜。
此行来去仓促,只备得一点薄礼,这绯樱饼是当地的特色小吃,不知合不合你口味,若是有机会,也可以去万民堂一起试试新菜——写到这里,忽然更加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了。
……
“哎哟……有点疼……”她扶正帽子,冲我吐了吐舌头,赤红的花瞳在逆光下依旧熠熠生辉,把我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,一旁的派蒙抢先喊了出声:“胡桃?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!”
“是啊是啊,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——还没吃过饭吧,我带你们去下馆子,也算略尽地主之谊。”
一听到有吃的,派蒙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精神百倍,忙不迭地点头答应。回到璃月的第一顿晚餐实在是丰盛,撑到小家伙躺倒在桌子上,心满意足地揉了揉鼓鼓的肚皮,两眼一闭长吁短叹,逗得我们合不拢嘴。
一饱口福后,胡桃邀我们去堂里坐坐,我自是欣然同意。沿途的风从不停地吹来仲夏的闷热,可仍不及掌中温软更加烧灼人心,我亦步亦趋地加快速度,脚下却不知怎的乱了节奏,稀里糊涂间就站在了门口,我刚抬起手,屋里忽地传出了零散的对话。
“堂主最近特别精神啊,是有什么喜讯吗?”
“你不知道?据说旅行者从稻妻送来个包裹,过两天他应该就到璃月了。”
门口的我们面面相觑,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继续偷听起来。
“哎——你说这个旅行者,走之前隔三岔五就上往生堂来闲坐,见着堂主就挪不开眼,一杵就是半天,这算盘打得都蹦脸上了,结果倒好,一去就是一年,杳无音讯……”
真是要命,我掩盖得这么失败吗?
我朝斜侧瞥了一眼,派蒙正背过身捂嘴偷笑。
“不过我听说——稻妻也是个美女如云的地方,说不定旅行者就被哪家姑娘迷得走不动道了呢?所谓此间乐,不思……”
“哎哎,还是不要在这里讲为好,被人听到了容易传些有的没的。”
门里的闲言碎语就这样结束了,只留我在外边急眼。身旁的胡桃始终一言不发,紧蹙的双眉团成了一片乌云,突然,她猛地推开了门,欢快地对着屋里大喊:“哟吼,你们看看是谁回来啦?”
霎时间,眉间乌云尽数散去,她的脸上阳光明媚,厅堂里的气氛阴沉到肃杀。
……
“不嫌弃的话,就先在这里住下吧,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。你们一路奔波,想必也累了吧,我就……不打扰了……”胡桃双手叉腰左顾右视,满意地点着头,眨眼间就一溜烟跑了出去,甚至不给我们道谢的机会。
房间里灯影摇曳,被情绪大起大落耗空了心力的我倒在床头,默默地盯着房梁发呆,一旁的应急食品倒是精力充沛地飞来飞去,一边絮叨着给我当狗头军师:
“我早就说过写信没必要那么酸溜溜的,你非得装矜持,说好听点叫附庸风雅,说难听点就是……”羞愧难当之下,我不禁捂住了脸,派蒙见状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,飘到我耳边好声安慰道,“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啦,又不是犯了什么错,不如顺水推舟,把话给说开去。”
我摇了摇头:“可我能许诺她什么呢?一个不知归期的旅者就像是蒲公英,只能听凭风的驱使,无从落脚。在找回荧之前,我别无选择……”
明明背后碎嘴被抓了现行的不是我,为什么此刻还会感到愧疚呢?
派蒙没有再回应,它静静地落到身旁,紧攥着我的手指。灯火渐熄,我怀着一丝不安昏昏睡去,希望今夜的梦里,也能给予我温和且自私的宽慰。
“今天有空吗?要不要去一起去听戏呀?”
吃过午饭回到往生堂,椅子还没坐热乎,胡桃就跑来找我们出去玩。派蒙见状识趣地借故推脱,飞出窗外找香菱去了。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,跟着她来到茶馆,点上一壶香茗,听着戏伶吟风咏月。今次回来没能碰到云堇固然是遗憾,但现在我又能赏出几分意蕴呢?只能见得台上长袖飘舞,晕晕乎乎间心思就不知被唱词带往何处去了。
「奴才说话不思量,恼得人怒气满胸膛。自古道,女子无才便是德。我儿读书有何用场?父的话仔细想,再思量,休得擅自离门墙!」
……
“早就听说如今的往生堂堂主是个讲话没轻重的女娃子,今天听了一番谈吐还真是让人难忘啊!”
那天我陪着胡桃出门推广业务,虽然想过会不太顺利,但对面的尖酸刻薄还是出乎我的预料,以至于到今天都还记得。
“这年头,连往生堂都要出门推销了,真是世风不古。我看啊,就是这个坏了规矩的……“面前的家伙还在长谈阔论,转头却不见了胡桃,我顾不上太多,也把人晾在一边跑路了。当我找到她时,她正在屋顶上发呆,两腿漫不经意地来回晃悠,撅起的小嘴都快能挂下一个秤砣了。我顺势到一旁坐下:”刚才那人说的话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没关系啦,只是今天出师不利,我掐指一算,今天下午不宜干活——诶我有个主意,要不去万文集舍逛逛?”转瞬间她又喜笑颜开,拉着我跳下去满街乱窜,一连串变化之快实在令人咋舌。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想拥抱她的冲动,或许是因为心动,又或者是出于怜惜,每次回想起来总像带刺的荆条扎得我隐隐作痛。
……
杯面的雾气不停升腾,杯中的水色也越发浓郁,璃月的茶有种特别的回甘,一口下去清新而绵甜,让人心神逐渐安定下来。
「我有意与书友结为金兰之好,不知尊意如何?」
「书友之言,正合我意,彼此初次出门,人地生疏,若能结为金兰契友,也好互相照应,但须一叙长幼。」
……
“院子亭子哪里没有,喜欢的怎么会是屋子呢?”
“我呀,就是喜欢跟你一起玩。你要是不陪我,就是不拿我当朋友哦。”
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?这我还真记不起来了。
也许就是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午后,往某个方向多看了一眼,心跳又突然停了一拍,直到过了很久,偶然间感到怅然若失,才发现心里多了位不速之客。
但是当胡桃赖在我尘歌壶里不走的时候,一个声音的确无比清晰地在我脑中回响:
“这朋友,是真的没法做了。”
……
“感觉如何?这折戏还喜欢吗?”
不知什么时候,胡桃从对面坐到了身旁,凑近我耳边小声问道。
“啊……挺喜欢的。”我端起茶碗佯装从容,奈何馥郁的香泽强横地朝鼻腔里左冲右突,压得茶水都寡淡无味,“胡桃平时有用什么香膏吗?”
“嗯?我没用过啊。”她困惑地看向我,过了一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急忙把我的脸掰了过去,“看戏就看戏,问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?”
“因为……真的很香啊……”我小声嘟囔着,情急之下也不管章法了,“胡堂主是怎么想到来看这折戏的呢?”
“我、我也是临时起意,想来找你们喝壶茶……什么的。没有找戏社问过剧目哦……绝对没有……”
「池中金鱼庙内神,鸳鸯白鹅露真情。独木桥上谈隐语,亏你不解半毫分。」
“还有,不要叫我胡堂主啦~”她背向我,低头拨弄着手指,尽管看不见表情,发红的耳朵却唐突地将她出卖了。
「自从小弟回家庭,时时刻刻思念君。」
「朝日里望,望不见青鸾传信;暮日里听,听不见黄犬吠声。」
台上人如泣如诉,台下人茫然失措。
这种尴尬的氛围实在难以忍受,我心一横,伸手搭上了胡桃的肩,惹得她一个激灵,瘦小的肩骨乍然耸动,我不由得小吃一惊。
“真是的,派蒙不在,手就不老实。”她说着就把我胳膊拽了下来,反手将其一把抱住,令我动弹不得。
“只有今天这一次哦,不许贪心。”胡桃慢慢把头靠了过来,暖意透过衣服逐渐濡染全身,往后的戏词业已听不分明,只觉飘飘然如坠云雾之中,直至曲终人散,她牵着我的手回去的路上,我才因为一个磕绊猛然惊觉。
“真不像话,敢和魔神缠斗的大冒险家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?”
我嘿嘿一笑,不置可否。
还能为什么?都怪胡桃太可爱了。
“所以那天你们真就一点进展都没有?亏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。”派蒙两手揣在胸前,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抱怨着。
我埋头收拾着东西,对责怪来者不拒。
“也不能说没有吧……”我暗暗思忖,想到这些天明里暗里都躲着派蒙和胡桃独处,回过头来又像是无事发生,心中多少有点过意不去。
在璃月驻留的时光意外的短暂,按照计划,我们该前往须弥了,尽管有万分依恋,我还是试图说服自己尽快动身。离开璃月港那天,胡桃陪着我们一路送到灵矩关前,只见远处群山连绵,崎岖难越,我便劝其留步,决意在此告别。
“啊对了,这个给你。”胡桃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个精致的小盒。
“骨灰盒吗?如果是胡桃联名款我也会好好珍惜的。”
“哼,哪有这种好事,你都没买往生堂的预购服务,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你送走。“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,把盒子塞到我怀里,”路上再打开哦,不然会有诅咒的~”
派蒙哇地惊呼一声,眼里显出了几分畏怯。我心领神会,默默地把盒子收了起来,抬头看向满脸不舍的胡桃,背后的路绵延狭长,璃月港的石砖碧瓦已渺无踪影。这一次,是真的要走了。
“等等,你是不是……忘了什么?”
天边日薄西山,晚霞如火烧一般磅礴炽烈,面前的女孩瞪大了双眼,目光飘忽却又极力与我对视,娇憨的神情实在令人怜爱,我快步上前,将她紧紧抱住。
“有空记得常来堂里坐,可别再消失这么久了。”
“嗯,我答应你。”
“下次回来的时候早点告诉我,我去琉璃亭给你们订一桌好吃的。”
“好,都依你的。”
……
韶光似箭,日月如梭,转眼间又要和你分别,心中有太多不舍,但又不想当面和你说,怕拖累你的脚步,又怕自己心慌意急,只能用这样一种方式转达,不知会不会有点矫饰?哎呀,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?
这几天在璃月港玩得还开心吗?北陆滨海之城,古远礼仪之邦,璃月还有好多值得赏玩的地方,明年海灯节也是最盛大的节日,可不要错过了。
盒子里是我做的梅花糕,从模具到食材都是我亲手制造调配的哟,望你速尝,放久了可就不新鲜了。
……
“嗯……你们一定有哪里在瞒着我,我早就觉得她眼神不太对。”
派蒙沉思片刻,终于察觉出了些许端倪。
我打了个哈哈,含混其词地搪塞了过去,抓起盒中黑咕隆咚的一块焦饼就往嘴里送,半生涩半焦糊的口感填满了口齿,咸得我止不住流泪。
这丫头不会把盐当糖用了吧?
“哎?你真吃啊?!”
“还是……一如既往的难吃呢……”我擦了擦眼泪,深吸一口气,又咬下了第二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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